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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

混邪杂食铜仁女

bgm:harvest moon


安特库琪赛特被带走的当晚,法斯法菲莱特便开始畏惧睡眠。他那时脆弱地蜷缩在老师怀里,支离破碎,一张清秀的脸裂纹密布又被细细填补;他狼狈不堪地去望那平日里最为温和宽厚的长者,最后却只记得夕阳与雪光灼烫进那双眼时深浓的哀戚。


老师接住我了,安特库。

可为什么没有人能拉你一把?


他整夜整夜地大睁双眼,未能完全修复的躯体仰卧着,就像被断了脖颈般动弹不得却颤栗不止。往常给予援手的宝石方才离去,露琪尔又尚在深眠,他唯有在老师的帮助下缓知其中艰辛。法斯以往这时候是要休息的,可安特库与他道了晚安也不曾睡下;他有一回睡得不太安稳,黑暗中轻缓一睁眼,便见得窗外无边的广袤冰原上拂掠一道白影,刀光一散便斩落了漫天月光。

你,你是——

法斯震悚,声线抖得语不成句,一瞬间发疯般探出手去想要确认虚实。下一秒他整个儿滚落在地上,新伤旧伤一齐噼啪开裂,密如蛛网的裂痕将他缚在原处。他在哭,眼眶里却什么都没有,他唯一的眼泪是他自己粉身碎骨的碎片;他终于再无伸手的力气,哽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是你吗,是你吗安特库,我——

窗外的黑夜忽然涌动起来,海潮般漫进房屋将他淹到颈项。法斯法菲莱特绝望地看着远处的孑然孤影成为劈开这方黑夜的唯一一道裂纹,而液态黑暗在他身边沸热地翻涌着,吐出无数只手来将他的呼唤扼死其中。喀拉,喀拉,这不包含任何实质的夜色就要压碎他了,可他又分明感到那些液体涌流到四肢百骸,将他沟壑丛生的身体冰冷地修补干净。合金?

法斯法菲莱特僵卧在原地,直到那道雪白的罅隙沉落下去,他惊醒了。

他依然无法行动自如,从头到脚都在轻微地颤抖,比起彻骨恐惧竟然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去看窗外,一弯惨白的月,比他终于支撑不住坠入梦境前爬得更高了一点儿。一切都毫无变化,除了一去不复返的安特库琪赛特,除了这个寂静的、只会落雪的冬天,除了夜夜折磨着他的凄凉的睡眠。


-



安特库琪赛特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和一个手势成了法斯法菲莱特的幻梦,如今他拼死抢夺回来的那一点点碎片已是南极石曾留存于此的唯一印迹。宝石的记忆太过脆弱,容易补全就更容易失去,并不由他们自己掌控;法斯法菲莱特比谁都深谙这一点。所以他该用什么来记得安特库琪赛特?没有,不存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在裁去最后一片薄荷绿的鬓发,算是终于认清了这残酷的定律。他敛去半眶剔透欢快的眼,拄着刀在冰与冰的间隙里找自己的面容:冷静,坚忍,偶尔才会流露出来的一点点亲近与孩子气——不,不对,还不够;安特库更要亲切,更要勇敢。这很难。可无论如何,法斯法菲莱特已经开始贴近安特库琪赛特,就算法斯从这颗星球上消失,他也要永远记住他。


法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合金臂,再看一看自己的玛瑙腿。到时候要凭这两样东西才能让你认出我的话,怎么想都很差劲吧。法斯这样想的时候笑了,春日的第一轮朝阳柔和地映明了他的脸,合金不可抑制地从眼眶的缝隙里滚落下来,他又说:真可怕啊。


后来法斯法菲莱特依然不太喜欢睡觉,即便只是打一个累极的困盹,安特库的幻影便又会碎在他梦里。偏偏他又将那时鲜明的痛苦绝望记得十二万分清楚,于是这惩罚般的轮回无休无止。春、夏、秋是如此,冬季亦然。安特库在寂静中走了几百年,彼时或许方才体会到一点儿陪伴的快乐,命运便将他残酷地夺走了;他可能是生而注定孤独的。法斯在那之后才切实感受到冷而沉重的孤独,接下来的路他受了嘱托替他去走,可有一回他撞见老师对着窗外落雪露出了几不示人的哀伤神情,才明白原来走不出那个冬日的还有一人。

法斯法菲莱特踏过一片雪原,想着安特库琪赛特曾无数次看见的这片景色,不再奢望一个无梦的好眠。



-



再后来安特库琪赛特走出他的梦境去回答他的问题,只短短一瞬便又重复碎裂。法斯法菲莱特觉得自己应该很高兴再见到不只是破碎的安特库,然而又清楚那不过是自己的臆想,时间一长也难免对结局感到疲倦和麻木。

临去时,安特库琪赛特让他噤声,使他免遭被发现的命运;正当他站在选择的当口、流露出习以为常的退缩之意时,安特库琪赛特给了他一个沉默的忠告,使他又得以继续走下去;当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去寻求真相时,他再度看见安特库琪赛特指抵唇面的阻拦,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要选择相信;烟晶竟与安特库琪赛特有几分相似,甚至愿意让他将自己看作那位故人。

那合金在他碎裂时就即刻将他补全,除了双眼毫发无损也会被那液体盈满;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阻止法斯法菲莱特的哀伤,可他无法抑止,只要他还做梦,他便永远是悲哀的。然后他失去了头,倒也还记得安特库琪赛特,却不再爱那留在冬日里的第三人,又或者是因为安特库琪赛特才不爱了他。法斯法菲莱特现在是个宁静的疯子,他去月亮上走了一遭,再踩着所有宝石人的记忆回来,又在月光洒满的海滩边抓一捧沙:这样便不必做梦。


可这一夜他真真切切地陷入了深眠,那个梦如期而至。这一回安特库琪赛特离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近,法斯顶着拉碧斯的脑袋,一颗眼睛还是跟那月球似的苍白,便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安特库静静地立在一片黑暗里,法斯看着他,没再试图去抓他的手,只是用拉碧斯的嗓音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安特库。

安特库竟然摇了摇头,这是他的影像第一次对法斯的话作出回应。法斯惊得定住,却见安特库微微俯了上半身靠近来,那一向只贴在他自己唇前做出警示的纤细食指这次却轻轻压上了法斯的唇。依然是一个警告,法斯该知道他想说什么;可那食指碰触过安特库琪赛特的嘴唇,现在却抵着法斯法菲莱特的双唇,就像是……

法斯愣怔的当儿,安特库收回手去了。然而这次他没有等来惯常的破碎,安特库琪赛特的幻影从足尖开始,逐渐散成漫天细软的飞雪。

“——不……安特库!”

法斯法菲莱特终于能够喊出声来,他拼命追赶安特库琪赛特消融而去的影子,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他的手。



——抓到了。


那一瞬法斯真切地看到安特库露出一个微笑,尽管那笑容顷刻消散,随着雪花翩然飞向远方。法斯还站在原地,维持着一个竭力抓紧什么的姿态;他的手中仍然空无一物,可他在安特库离去后的梦境里第一次能够微笑起来,尽管合金也在面庞上汹涌地滚落:他伸出手了,他做到了。


法斯记得起自己在最后一刻握住的那只手,就和方才贴在自己唇上时一样冰冷——说起来,那像什么?——像一个吻。

那像一个冰冷的吻,安特库,可它和你一样温柔。

法斯法菲莱特在寂无一人的黑暗之中放声大笑,笑到后来又开始痛哭。他不知道哭泣所为何物,也不知道亲吻所为何物,更不知道爱所为何物——可他冥冥之中知晓觉得自己比这世间万物都要清楚明白,就像他刚刚知晓那些合金从眼中滚落的时候,他会发出怎样令胸腔疼痛不已的声音一样。


他哭得断断续续,哽咽而不能自已。

为什么要在我的痛苦和我的绝望里,留下那毫无根据的甜蜜的幻想?

为什么啊……安特库?



-




法斯法菲莱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海边反常地落了场小雪。

他拂去唇上快要结了冰的雪迹,想起自己的下一步棋。









Fin。



简而言之就是法斯去了月亮上之后其实碰到了安特库的粉(???)
安特库觉察到法斯的辛苦,知道了他因为噩梦而万分煎熬,于是想阻止他继续走下去,也是想让他的梦稍微好过一点,类似于托梦了
“痛苦与绝望中的甜蜜幻想”指的就是安特库虽然间接吻了他,但他终究是要碎裂的、是无法回来的
是纯粹的悲伤还好,法斯都快要习惯了,结果突然被给予了幸福的幻象……

最后指的是法斯还是走上了带宝石们去月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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